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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来的姻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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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20 18:27:28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迟来的姻缘


小说编写   黄同君


地点:河北某农村


人物介绍:


小丫―――本文女主人公。是个纯朴善良,聪明贤惠,文雅漂亮的姑娘。(并非中央央视著名主持人王小丫)


李永―――小丫的丈夫,是生产队上的技术员兼生产队会计。铁虎的同学和好朋友。


李土茂―――李永的父亲,小丫的公爹。中年丧妻,身边只有李永一子。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。


李生生―――小丫、李永之子。


陈铁虎―――李永的好朋友,生产队牲口饲养员。小丫未来的爱人。为人耿直善良,忠厚老实。对待工作兢兢业业,是个有追求有志气的青年人。


李冬梅―――村长之妻,人称快嘴李,爱管闲事。是个热心肠,喜欢趁热打铁,很受乡亲们喜爱。模范共产党员,石家庄市三八红旗手。


二浑头―――公社社办工业建材厂业务员,油头油舌能说会道。妻子早亡弃下二子,后来与容雪成婚,做了倒插门女婿。


容雪―――二浑子后续媳妇儿。喜欢占小便宜,钢嘴铁牙。占理不让人,有时爱胡搅蛮缠,是个不服输的犟女人。




















故事更概


故事发生在河北一个山村里,还是以公社为单位的集体所有制的年代。那时,人们的生活一切安步就班,生产队长一敲钟,社员们就背着农具下地干活。人们的生活虽然苦一些,还是觉得很是知足了。因为社会稳定,基本温饱问题已经解决,农村没有形成贫富两极分化。人们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。本文述说了,河北农村的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。向世人展示了一个五彩斑澜的人间事故,故事发生在河北地区。本文描写,当地的民风民俗,生动有趣语言活泼。采用老百姓的方言土语,通俗易懂。它是七、八十年代农村青年男女爱情故事真实写照。




















小丫生了个大胖儿子,乐得李永屁颠屁颠地,一天到晚亨亨呀呀唱着河北邦子。


小丫的公爹李土茂更是喜欢的不得了。抱着胖孙孙儿亲个没完没了。


因为自从自己中年失去老伴以后,就盼着李永早日成家立业,生个儿子续上李家香火。这个愿望实现了,他能不高兴吗?


李土茂这时候嘴咧的象熟透的柿榴,额头上的皱纹象九月里的金丝菊。





家庭和睦,李永、小丫小两口儿,夫妻恩爱,又添一丁。一家人乐和了好大一阵子。





在农村,人们有个不成规律的传统观念。要是看着谁家过的不赖,这个家庭就可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灾难。


这不,春节刚过,李家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,使得李土茂这个硬汉子,再次受到痛苦欲裂的沉重打击。家的天塌了。


这天上午,小丫正在给生生洗脸,准备等李永收工后回娘家一趟。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娘家看看自己的父母了,也不知道他们最近生活怎么样了。


忽然门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,小丫先是一愣,只见李永的好朋友铁虎背着血淋淋的李永,慌慌张张地进了屋里,铁虎把李永放到土炕上,结结巴巴的说:“嫂子,李永哥他……他……”铁虎说不下去了,两只眼睛满是泪花。


李土茂听到叫喊声,从自家菜园子里跑了回来。


小丫被这阵式儿吓得不知所措,两只眼睛直愣愣的,望着浑身是水,浑身是血的李永,感到整个世界都凝固了,多里哆嗦的好半天问:“铁虎兄弟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




原来,李永被生产队长安排在生产队牲口棚院里修理农具。


快中午了,地里春耕的牲口陆陆续续收工回来了。


铁虎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。


牲口棚里的院子里的木桩上,栓着一匹怀着马驹的母马。


铁虎的这匹高头大马顿时兽性大作,“唬-唬-”一声撕叫,带着犁耙向这匹母马发疯般扑了过来。铁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,竟呆若木鸡。


那匹烈马刚跑到李永跟前,李永放下手中的活计,一个箭步冲上去,一把抓住马缰绳。烈马又踢又蹬,把李永踢倒在地。


李永的脑袋正好倒在铁犁耙的尖上,顿时鲜血如注,血流满脸。李永仍然死死抓住马缰绳不放,那匹烈马连蹿带蹦把李永拖出老远。


就在人们围抄这匹烈马的时候,这匹烈马用力一甩,把李永甩到牲口棚院里的一口水井里。


惊呆了的铁虎,这时才醒过神来。


大伙把烈马制服,铁虎跳入井里把李永打捞上来。


打捞上来的李永,早已昏迷不醒奄奄一息了。


铁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一番。


小丫一脸苍白的看着血淋淋水淋淋的李永,大叫一声:“我的永啊!啊……”便昏了过去。


李永爹心如刀绞,抱着儿子血淋淋的头,哭的昏天黑地,老泪横流。


铁虎流着泪,对李永爹说:“大伯,你先照顾永哥和嫂子,我去公社卫生院请大夫去。……”说完,急匆匆骑上自行车,飞也似地朝公社卫生院去了。








过了老大一会儿,小丫苏醒过来,见公爹抱着李永的头痛苦流啼,不由的心疼欲裂。


她拉着李永的手哭喊着:“李永,……李永……你醒醒啊?……永……我的永……,你怎么不说话呀?”


这哭声,使得小小山村的天空,黯然失色;


这哭声,撼天动地,日月无光。


……


过了好长时间,李永才慢慢挣开眼睛,看了看身边的老爹,又紧紧拉住小丫的手,深情地凝视着,良久才转向老爹。艰难地一字一句儿的说:“二十五年……年……的养育……之恩,儿……未能……未……能……报……答。如今……儿……儿……有一事,放……心……不下。”


李老汉说:“儿啊?你有什么心里话,只管说,爹能办到。”


“小丫……才……二十二……岁……,等……我死……后,……你……老……千……万别难……为……她,让她在再……找……意中人。家……家……里的东西尽……量让她拿……让她……带……。爹你答应儿子……这最后的……要……求。儿就没……有……没有什么牵挂了。”


李永见爹点了点头,又转向小丫。


断断续续地说:“小丫呀!你……命……苦啊!自从……咱们……结婚后,夫妻……恩……爱,从未红……过……脸。如今,我……感……感到生命难保,我……我……不行了,我死后,你还……年轻,再……再找……个如意郎君……走吧!孩子……是我李家……的根,给……爹留下。日后……有空儿常……来看看……爹和孩子,我……我就知足了……也算……咱们没有……白……夫妻一场。”


小丫抽泣着说道:“别……别这么说了,我一定把生生养大成人,给爹爹养老送终,你就放心吧。”


李永听了小丫的话,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。


忽然,李永的头一歪,便气竭身亡了。


当铁虎从公社卫生院把大夫请回来,一进门,见小丫嫂子和李永爹哭的死去活来,又见李永直挺挺的早已僵硬的身体,躺在土炕上。抱起李永大声哭喊着:“永哥呀!李永哥哥呀!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呀?你慢些走啊?我给你请大夫来啦!……永哥啊!永哥……”





李永的死给李土茂的家庭致命一击。


李土茂老人中年丧妻。为了李永不受欺辱,没有给李永续个后娘。屎一把尿一把,又当爹又当妈,好不容易把李永奶活大。成家娶亲说了个人见人夸的好媳妇小丫,才说苦日子出头了,过几日舒心日子。可谁知家破又遭连阴雨,李永儿惨遭横祸命赴黄泉,撇下老人妻儿走的如此匆匆。


别看小丫媳妇对老人和孩子不错,可她毕竟还年轻。


李土茂是个通情达理的人,再怎么说也不能也不忍心拖累小丫一辈子。


小丫一走,剩下自己孤儿寡母,那日子……李土茂不敢多想。他感到无望了。





李土茂老人时常跑到儿子李永的坟上,手扒着儿子的坟土,喊着儿子的名字哭个不停。





小丫站在一旁,怕老人哭坏了身体,便流着泪劝说:“爹!咱们回家吧?李永死了,再也回不来了。别哭坏了身子,回吧?”


老人抬起头,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。


看着面前的小丫哭着说:“不能啊?不能走啊!一旦我儿子缓过来,没有人守着,还不把我儿给憋死呀?……”


说着又扒起坟来。





收工回家的人们,听到老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,看着坟上的公媳俩,摇着头叹息着。


“老天爷啊?你怎么这么不公平啊?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给毁了呀!”


“小丫命苦呀?年纪轻轻就守寡”。


“李土茂老汉命更苦啊?媳妇嫁到哪儿都不愁,可剩下老人可靠谁来管啊?……”


“咱们别都站着看热弄,把他们拉回家吧”。


说话的是本村有名的快嘴李,村长的老婆李冬梅。


说着走向坟前,搀起李土茂老人,说:“他大伯!你好不懂事啊?你越哭小丫心里不是越难受吗?越着急吗?你要是哭坏了身子岂不是让小丫更遭难吗?”


李冬梅这一招很是凑效,李土茂老人停止了哭声,慢慢站起来,拍拍身上的土。


大家谁也没有注意,站在旁边的铁虎和小丫的儿子生生。铁虎拉着生生,望着眼前的李永爹和小丫嫂子,心中一种无名的酸痛。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。


生生跑的坟前一手拉着爷爷,一手拉着妈妈,看着妈妈的脸说:“我爹呢?我爹答应我带我到公社看戏。这几天怎么不见爹回家来?爹到哪儿了?……”


一个三、四岁的孩子,那能知道人死是怎么回事。








铁虎在李永下葬后的这几天里,总觉得李永哥的死与自己有关。心里被一种无形的苦恼折磨着。


他和李永哥从小一块儿长大,一个学校读书,一个教室上课。毕业后又一块下地干活,好的如同亲兄弟一般。而今永哥死了,是自己赶的牲口惹的祸,时时感到内疚和自责。只有自己去帮助永哥留下的孤儿寡母,小丫嫂子分担一些生活上的困苦,才能解脱一些对永哥的愧疚,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。


之后,铁虎经常出入李永家,帮助小丫打水、垫圈、出粪、脱土坯、修房屋……李永爹病倒了,铁虎连夜赶到卫生院请大夫。凡是李永生前做的活计,铁虎都帮着干。


渐渐地李永爹快要绝望的心里,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,脸上又挂起了一丝笑容。


李土茂拉着铁虎的手,激动地说:“虎娃啊!你是我们李家大恩人啊!我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,报答不了你的恩情,等生生长大报吧!”


铁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,笑眯眯的说:“大伯,我跟永哥是好兄弟好朋友,你家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。本来,你年纪大了,应该享几天清福了。可永哥出了事故不在了,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!”说着“噗-通-”给李永爹跪下了。





再说铁虎的老母亲刚刚去世,家里就剩下铁虎独苗一人,日子不好过可想而知。


这些小丫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


小丫是个有心计的人,对于铁虎的帮助,她嘴上不说,可心里老是感激不尽。


小丫见铁虎的棉鞋露出棉絮,就用了几个夜晚给铁虎做了两双新棉鞋。


起初,铁虎不好意思要,是李永爹好说歹说铁虎才收下。


铁虎穿上小丫做的棉鞋,感到从来未有过的激动和温暖。


这种感受只有母亲才给于的啊!这就是爱的力量。


如今自己的母亲不在了,自己没有了亲人……。小丫就是自己的亲人啊!铁虎由衷感到,对小丫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。





俗话说:“寡妇门前是非多。”


时间一长,村里的闲话就多起来了。


有人骂铁虎“没有按好心,想占小丫的便宜,欺负孤儿寡母。……”


也有人骂小丫“丈夫刚刚埋了几天就憋不住了,招野汉子。……”


真是人多嘴杂,人们说东道西,不绝于耳,说什么的都有。


起初,小丫拿着人们的风言风语不当回事。觉得自己没有做对不起李永的亏心事儿,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对得起死去的人。


后来,她发现人们给铁虎找的几个对象,都因为人们的这些闲话而吹了灯。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

几天来,小丫老是失眠,翻来覆去睡卧不安。


在怎么说,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铁虎兄弟。


她拿定注意,今后再不能让铁虎上门,天大的事情自己承担,再苦的果子自己吞咽。再不能连累铁虎了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20 18:28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


一天,   铁虎收工回家。扛着粪叉又来到小丫家,帮助小丫把猪圈出了。


走到李家门口见大门紧闭没有上锁,知道家里有人,就敲起门来。敲了半天,没人答腔。忽然听到门里一阵哭泣声,感到很纳闷。


便敲门便喊叫:“小丫嫂子?你怎么啦?”


门里的哭声停止了,传来了小丫悲凉的话语:“铁虎兄弟,你回去吧!你走吧!今后不要再来我家了……”


铁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:“小丫嫂子,我是来帮你出猪圈的。”


“猪圈我自己能出,你走吧。今后你再也别进我家门了,我再不能拖累你了。”


“这究竟是为什么呀?”铁虎真有点急了。


过了好大一会儿,小丫在里边吞吞吐吐地说:“铁虎兄弟,你没有听到村里人们说闲话吗?我不愿意让村里人戳你的脊粱骨啊?”


铁虎虽然是个直肠子,这会儿也转过弯了。


“小丫嫂子,你是听了人们的闲话了。”“我知道那些闲话是端庄二浑头嘴里胡侵出来的。他要敢当着我的面说,我非撕破他的妣嘴不可。”


“可是……”


“我铁虎身正不怕影子歪。怕什么?”


“可是,你……”门里小丫犹豫了一下又说:“你的名声……你再上我这儿,恐怕你就说不上媳妇了。”


“我不怕,说不上媳妇我铁虎打一辈子光棍儿。反正我不能看着你们孤儿寡母没有人管。不然我对不起死去的永哥啊!”


“不管怎么说,俺不能拖累你。铁虎兄弟,你走吧!”小丫的口气很坚决。


任凭铁虎怎样敲门,小丫再也不在答理。


铁虎只好憋着一肚子气,回到自己的家里。







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转眼到了年底。


尽管小丫起早贪黑忙里忙外,直折腾的筋疲力尽,可生产队里一结算,仍然亏欠队里一百五十多元钱。这些钱,如果逾期不交,便不发给口粮。


那个年代,不管做什么买卖,都认为是走资本主义道路,是投机倒把,是资本主义尾巴。老百姓那个敢与其抗衡啊?


一个穷老百姓,到哪儿弄钱啊?


如果钱交不上去,一家人还不都饿死?


这下可真的急坏了小丫。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呀!


小丫从生产队回到家,当天晚上跟公爹商量到半夜。决定把家里的四间房子,卖去一间,再把自己出嫁时娘家陪送的“五一”牌缝纫机卖掉,就够还队上的款项了。


次日一早,小丫的公爹就到集市上看行情了。


小丫把缝纫机抬出来,模模自己娘家唯一的陪送,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。


这些年来,小丫靠这台缝纫机为全家和全村的乡亲们缝缝补补,卖了它,日子肯定是更加难过了。


小丫正在沉思着,忽然,大门“吱-咛-”一声,从门外进来一名汉子。


进来的人小丫认得,他是娘家哥哥的好朋友,端庄的外号“二浑头”。


至于“二浑头”的真名字,自己不曾过问。


二浑头三十开外,一身可体的中山服,显得十分精明。


腋下一个黑色公文包,仪态大方,举止潇洒。大背头枢的油光油光的,眼下他靠着在公社任副书记的老爸,在公社社办工业建材场当业务员。


二浑头和小丫的哥哥是同学,也是好朋友,年纪和小丫的哥哥差不多。


小丫在娘家时,最讨厌二浑头油头滑舌的样子。


自己嫁到李家后,也没有来往。


二浑头去年死了老婆,身边留下两个孩子。


他是个业务员,钱来得容易,家景富裕,应有尽有。


自从媳妇走后,提亲的不断,可他偏偏一个也看不上。


他就认准了刚刚失去丈夫的小丫。


李永死后,二浑头就托小丫的哥哥跟小丫说过,都被小丫一口回绝了。


二浑头那里肯罢休。这不,自己亲自找上门来。


二浑头听说铁虎经常帮助小丫家干活儿。便四处放风说一些不三不四的闲话。心想只要把铁虎搞臭了,小丫这朵漂亮的花儿才能归自己所有。


今天,二浑头突然来家,着实把小丫吓了一跳。


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。


二浑头进了里屋看着满屋凄凉,破烂不堪无处落脚。顺手把黑公文包往土炕上一放,坐在土炕沿上,嬉皮笑脸地说:“小丫妹子,自从李永死后,我给公社那个破厂子跑业务,整天连个放屁的功夫儿都没有,也没能来看你……”


小丫冷冷地看了二浑头一眼,没有理他。


二浑头指指缝纫机,故做惊讶的说:“小丫妹子,你这是干什么?”


“卖掉,卖掉还队里的欠款。”小丫淡淡地说。


“咋不早说呀?”“有困难我帮你。”二浑头说着从黑公文包里取出一沓十元人民币。


“这是三百元。你先还了队里的欠款,剩下的买几身衣服。”


“谢谢你的好心!我小丫再穷再苦也不要别人一分钱。”


“怎么是别人呢?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,如同亲兄弟一般。你就如同我的亲妹妹呀?”


“他是他,我是我。你我素无来往,没有什么可套近乎的。”小丫的话不冷不热。


二浑头碰了一鼻子灰,显得十分尬尴。


把钱往土炕上一扔,叹了口气说:“小丫妹子,你再想想。想好了,告诉你哥哥……


“唉!小丫妹子!也是你命苦,年纪轻轻就没有了男人,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啊?自从我的那口子去世,丢下两个孩子,我这个光棍儿也不好过呀!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也没有,冷冷清清……”


小丫没等二浑头说完,气呼呼地回了一句:“你老婆死了,管我什么事儿?”


“嘿-嘿!”二浑头干脆不要脸皮了,裂着嘴说:“你是寡妇,我是光棍。我看咱俩,正好一对……”不等二浑头说完,小丫怒火冲天,声嘶力竭地说道:“二浑头!你给我滚出去!”说着,抄起门旮旯里一把木箝。


二浑头这才吓的提上黑公文包,郎郎仓仓朝门外跑,边跑边说:“小丫妹子,你再想想。我是出于真心,我非常喜欢你。”


也许,二浑头是出于真心喜欢小丫,也许是出于某种目的,也许小丫嫁过去会过上好日子,……可是,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什么活着?人,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,非找苦难呢?


二浑头连跑带颠地流出了门去了。


小丫抓起土炕上的钱,使劲朝门外扔去。


她回到屋里,爬在土炕上嚎啕大哭起来。


……


二浑头前脚走,小丫的哥哥后脚就进来了。他看见妹妹在土炕上哭,说:“小丫,小丫别哭了?”


小丫停止了哭声,模了一下眼泪,给哥哥倒了一碗水。


“哥哥,你来了,先喝口水?”


小丫哥哥坐在土炕沿上,脸沉得能拧出水来。


过了一会儿,小丫哥哥一脸严肃的说:“小丫呀!人家二浑头那儿不好啊?要人品有人品,要才华有才华,要钱有钱,条件满不错哩!虽然年纪大了些,可那有什么关系呀?我看这事儿,我给你做主儿了。至于孩子归谁也一样。”


小丫真没有想到,哥哥尽是帮着二浑头说话。气呼呼的说:“哥哥,你别说了,我不听。”小丫哥哥眼睛瞪得象牛眼一样:“那你想以后怎么办?”


小丫长这么大,第一次不听哥哥的话。狠狠地说:“守着李家,伺候老人,养大孩子。”


“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你能守得住?哥哥不是不知道,你往后的日子难处大着涅。”


“难处再大我不怕!”小丫说的很干脆,也很坚决。


“不怕,那好。不过咱们先把话说明了,你以后不要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你家啊?”


小丫听到哥哥这话,脸色变得蜡黄说:“哥哥,你干脆把话说明白了,谁是不三不四?”


小丫哥哥蹭的从土炕上跳下来:“你别任性了,妹子,听说你经常给那个小子缝缝补补,还给他做棉鞋。”


小丫明白了:“你是说铁虎啊!他可是个……”


小丫哥哥截住妹妹的话,语气显然缓和了许多:“我知道,铁虎和李永是好朋友,人忠厚老实,朴实能干。可他家里一贫如洗,穷啊!你一旦……”


小丫再也憋不住了:“一旦什么?你听了别人的闲话,也跟着别人胡诌!……”


小丫哥哥说:“不愿人家说闲话,你应该考虑考虑你自己。”


“我没有错,不需要考虑。”小丫斩钉截铁的说。


小丫哥哥被小丫的话激怒了,大声吼道:“你眼睛里还有你这个哥哥吗?整天疯疯癫癫,也不怕人们笑话?你不怕人笑话,我做哥哥的丢不起你这个人。”


“我做错什么了?我做下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了?你怕我给你丢人,以后少来我这里。”


小丫火冒三丈,泪流满面。


小丫哥哥不知道说什么是好,一甩手,气呼呼地走了。


这天晚上,小丫整整哭了一夜。





李永尸骨未寒,老公爹又忧愤成疾,生生还小,她不能看着这个家因为自己离开而毁了


她暗暗下定决心,要把李永丢下的家庭重担挑起来。再苦再难不去求别人,再艰再险自己一人去承受。


人,一旦立了方向,有了目标,就什么也不在话下。这也许是坚强人的意志力量的见证。





第二天,小丫起来,拿起镢头就要上房扒房子,李永爹说:“上房蹬梯不是女人干的活儿。我还是去找个人帮忙吧?”


小丫知道公爹又要去找铁虎,忙说:“爹,不要再麻烦铁虎了,往后自家的事情自家干,铁虎人家还年轻……”


小丫想和老人说明原因事由,可又感到不妥,话锋一转道:“人家娘刚刚死了,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啊?”


李永爹想来想,儿媳说的有道理,就停住了脚。取了家当就上房和儿媳一齐干了起来。





再说铁虎那天被小丫拒之门外以后,他苦恼极了。


虽然自己刚刚死了娘,光剩下自己光棍儿一个,日子是不好过,可他还是惦记着李永家


李永哥在世的时候,自己三天两头往永哥家里跑,和永哥无话不谈。有什么心里话,毫无保留地对永哥说。有了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,说出来也是永哥给出主意,想点子帮助解决。可如今,永哥走了。自己却不能去他家了,眼睛看着李土茂大伯有难处,却帮不了忙,想来很不是滋味,真是干着急不出汗。


这天铁虎在自家院里,老远就看见李土茂大伯和小丫,因交队里的欠款在扒房子。心里就象刀扎的一样疼痛。可又不敢过去帮忙,急得他偷偷模眼泪。





铁虎,一个刚刚涉足世事的小伙子,娘死的灵魂未消,又被一种无名的苦恼困惑着。他曾几次反问自己:“人间的生活,怎么这么复杂啊?又为什么,人男男女女那么多是是非非啊?小丫若是个姐姐或是个妹妹,该多好啊?只因男女有别,不是一家,就要相互躲躲闪闪?这世界上怎么做人这么难啊?





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,我国农村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正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。农民的劳动方式也随之改变。李土茂所在的村庄,夏季的小麦仍然归生产队集体所有,秋天的玉米分配给农户个人承包。棉田也推广连产生产责任制,分田到户。


这一变革,大大调动了农民们的积极性。


全村男女老幼,各个喜上眉稍。


人们立即行动起来,说干就干。





村子东边,是全村土地的集结点儿。


午后,小丫拉着儿子生生来到自家的责任田里。


大田近挨着马路,马路的拐弯处有一眼机井,井口架着一个正在抽水的抽水机,机井旁边有一棵老槐树,洋槐树上挂满了清香扑鼻的槐花。


洋槐花是奶白色的一嘟噜一嘟噜的,在远处看上去就象小白鸽落在枝头,十分好看。


小丫让生生独自在田头树底下玩耍,自个顺着麦垄,把玉米点播到自家的责任田里。


不一会儿,铁虎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来到自家的责任田里。在这以前,他是生产队牲口饲养员,牲口都分到了农户,他这个饲养员也就不在饲养牲口了,也就是下岗了。


那时候还没有下岗这个词。


他放下自行车,看见玩耍的生生,笑眯眯的问:“生生,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玩耍?不要到机井上去,记住了?”


孩子见大人问话,奶声奶气的回答:“妈-妈-干活-我-等-着。”铁虎见四下无人,弯下身子,模模生生的小脸蛋儿:“好娃子,长大可别忘了娘,你娘是个大好人,为了你和爷爷,你娘受尽了罪呀!”


孩子不知道也不大明白大人的话,歪着小脑袋好奇的说:“爷爷说娘好,你也说娘好。”


“就是好吗,你娘是世界上顶好的人”。他说着,从洋槐树上折下一枝槐花递给生生。


他顺着田边打量着一个个写有人名的木桩,找到自家的名字,也顺着麦垄进了自家地里。


责任制给广大农民带来了好处和实惠,但也有不大高兴的。


这不,二浑头的后续老婆容雪,慢慢悠悠地走出村头,一手里提个小竹篮子,篮子里放着一些玉米种子,一手提一把长把儿铲子。


看看自家名下的麦垄,张口便骂起人来,也不知道她在骂的是谁。


“也不知道是谁出他娘个歪点子骚主意,这不是麻子的脸―――坑人吗!”


“你们都他娘的把好地分了,剩下这破地是老娘的,玉米种往哪儿点?算你娘怎么种的麦子,乱七八糟怎么让你娘种?”


容雪骂了一通,见没有人理他,没有一个人影,便放下竹篮,将路边防碍她家下种的麦子都给踩倒了。


正在玩耍的生生看见娘从麦垄里出来了,忙跑了过去。手指着容雪说:“娘,你看她踩麦子。”


小丫看着容雪的所作所为,稍稍愣了一下,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,擦了擦脸上的汗水,放下手里的工具,来到容雪的地头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20 18:29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小丫异常严肃的口气说:“容雪嫂子,生产队里的麦子若着你什么事儿,眼看快熟的麦子,这不都糟踏了吗?”“咱们可不能光为自己秋后多收,糟踏队里的麦子呀!”


容雪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丫,慢条斯理的说:“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?喝了滹沱河里水了―――管(灌)的宽。”


“你,一不是党员,二不是干部,也不照照镜子,自己是个啥模样?……”


容雪的这番言论激怒了小丫:“不是党员,不是干部,怎么就没有权力管你?你糟踏队里大家伙的粮食,谁都能管!”


容雪根本不把小丫的话语当回事,接着又连续踩了几垄麦子。





容雪是李土茂村的有名的“惹不起”“常有理”,她能把端庄的二浑头从端庄娶过来,到她家当倒插门女婿,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不一般。


“有种儿的你去告去!乡里,县里,到哪儿我都候着。玉米没有地方下种,亏了产谁管?”


女人们吵嘴大都声音高。


钻到麦田里的铁虎听到争吵,从麦地里走出来。


想把她们俩劝开完事儿。


不料容雪越发大喊大叫起来:“谁要你来多嘴?谁的裤档破了把你给露出来了。?”


“她是你什么人?”


铁虎见容雪不讲理,不觉提高了嗓门:“她是社员,我也是社员,你损害社里的利益,糟踏队里的粮食,我们就有权制止。”


容雪理屈词穷,但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。


“社员,社员。别把社员这个词给模了黑。谁是什么人?自己心里清楚,别捂着耳朵偷响铃,以为别人都是瞎子是聋子?就自个聪明!”


这话把小丫真正逼极了:“你说什么?把话说明白?不要胡搅蛮缠不说理?”


容雪象是拿着人家把柄:“不做贼,心不虚。不用讲,谁心里有病,自个明白。”


“你放屁!你-”铁虎突然攥紧了拳头向这个泼妇轮去。


容雪见状连连后退。急忙闭上眼睛,躲在小丫身后。


说来也巧,小丫叫了一声:“铁虎!”


那拳头还没有落到容雪身上,就收了回来。


而后,铁虎愤愤地送来一句:“你再敢胡侵,小心我打烂你的妣嘴!”


容雪见铁虎软了下来,顿时又来了劲头:“好你个小毛孩子,竟敢打你老娘我,吃了豹子胆啦?……”


“你敢打人?真是鸡群里飞出凤凰,数你长的好看。羊圈里蹦出个大叫驴,就数你个大。”


正当她们争吵的天昏地暗,不可开交之时。村长的老婆,人称‘快嘴李’的李冬梅突然出现在麦地边。疾步跨到容雪面前,厉声喝道:“什么话?你再说一遍!当心你再胡说八道撕烂你的嘴!”


容雪万万没有想到,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。


“姑姑,你-……”容雪盯着李冬梅,祛祛地挤出几个字。


李冬梅不是那种没有心肺的娘们儿,把脸一扭,给了容雪个后脑稍。


这才叫大鱼吃小鱼,饿猫吃耗子,一物降一物。


“我不是你姑!人家有难处,相互帮忙,有什么不好?你满嘴喷粪,胡说八道。也是你们这号人念叨地,人家见面连话不能说。你还不解气,走!咱们找二浑头评理去!”


李冬梅说着,不容容雪还嘴便拽着容雪。


容雪惹不起这个当姑姑的,干裂着嘴使劲往后退。她那里敢说个不字。


这场纠纷刚过,村里就象开了锅。


人们才真正为铁虎和小丫的婚事儿操起心来。


一个寡妇,一个独身,两家的日子都不好过。两家合到一起不是正合适吗?


李冬梅想到这儿。高兴的嘴都合不垄,给人说谋,是天底下最积德事啊!


李冬梅决定,给她们捏喏捏喏,成全这本来应该的一对鸳鸯。








麦子熟了。田野里一派金黄。


棉田锄杂草、定苗。好腾出时间来为麦收做好准备。


这天一早,铁虎在自家的棉田里定苗锄草。休息的时候,来到田间的老槐树下的机井边。他本意是在树下凉快凉快。


槐荫下的机井旁边的麦田钩起了他的回忆。


就是和容雪吵嘴的地方。


铁虎身不由己的四下了望,眼睛在对面五十来米的麦田里定格了。


一个身着花格布短衫儿,头顶一顶麦秸草帽的女子,在麦田里忙活着。她捏一束麦穗,朝机井大槐树旁望了望。


她看见了铁虎,铁虎也看见了小丫。


铁虎赶紧转过身去,背靠着老槐树。


他抬头望了望蓝蓝的天空,不远处飞来几只喜雀,落在这棵老槐树的枝头上。


铁虎正在观看,口里不时还“咕-咕-咕-”学着鸟叫。


正在得意,猛然背上击了一拳。


回头一看是李冬梅,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。


李冬梅看着铁虎‘嗤-’笑出声来。


“光棍儿苦,光棍儿乐?光棍儿日子不好过。”


铁虎说:“冬梅大婶子,您-”


“就是光棍儿苦嘛?还得做饭、洗衣服……,晚上,连个说话的也没有。”冬梅的这些话语,说到铁虎的痛楚,铁虎不在念声。


李冬梅又压低了声音说:“虎儿!我这个做婶儿的给你张罗一个咋样?”


“冬梅婶子,张罗一个嫌我穷,张罗一个嫌我穷!今年刚好一点,如果再嫌我穷,那我一辈子就别提那事。”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20 18:31:45 | 显示全部楼层
冬梅说:“我给你说的这个女人,不嫌你穷。”


“不嫌穷?不嫌穷那也不,一辈子不说媳妇儿!”铁虎一愣说。


“铁虎,你又发什么傻哩?这回婶子给你说得是咱们村里的。”


“咱们村!谁?”


李冬梅故意买起官子来:“咱们村最漂亮,最勤快,最善良的姑娘。你猜是谁?”


“不猜!不猜!你也别去费那门心。”铁虎说着就走。


李冬梅暗暗发笑,冲着铁虎下来命令:“你给我回来!”


冬梅见铁虎站住了,说:“你想的倒美?谁家姑娘肯跟你?说个寡妇还差不多。”


冬梅贴近铁虎的耳朵边,嘀咕了好大一阵子。拍拍铁虎的肩膀:“这回,你可如意了吧?”铁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。但又摇摇头:“你没有听见嘛?人们在说我们的闲话哩!婶子你还来凑热闹,趁热打铁。”


“趁热打铁,不趁热能打到一块吗?谁乐意说什么,让他说去!过日子,就得有男有女,才是个家啊!”铁虎不在吱声了,用脚使劲撕拉着地面。


冬梅见他不念声,心里急得直踢铁虎:“你犯什么傻呀?人家小丫哪儿配不上你?”


铁虎真象丢了魂似的:“等等看吧!那样人们更说闲话。再说还有李土茂大伯,遭难啊?”


李冬梅说过多少媒,从未象今天这样憋气,这么不痛快,这么窝囊。


从铁虎那里没有掏个实情实话。


但她不死心,又到小丫那里探探口气。


真的使她没有想到,小丫没等冬梅说完,就摇摇头:“冬梅婶子,您的好心俺心领了。说起来谁也不是铁人石头身子,就是有生生他爷爷啊?老人再也经不起忽野了,老人中年吃苦受累,老了再经不起折腾了……”


李冬梅这回可炸了“想这想那,咋就不考虑自家,就不为自家想想?寡妇的滋味没有吃够?我好心来成全你们,这到好,两头买官子,也不知道心是咋长的?”


她忽然把话一转:“老人入五保户。你公爹说了,人心都是肉长的。咱不能误了姑娘一辈子。”


“嘿!真没有见过你们这种人。”


李冬梅本来自己认为这婚事,是水到渠成的事情,却便便就是让你办不成。





她真的不明白,铁虎家里穷得连老鼠都不打窝,碰上小丫这样相貌漂亮,聪明善良的姑娘。就说有个孩子,肯嫁给你,也算你铁虎积下八辈子德了。


不知道年轻人是怎么想的?


还有小丫,你程什么强哩?嫁给铁虎这么精明能干的小伙子,算是你的福气。就是穷一些,过日子还不是慢慢来嘛?


动不动就搬出来老人?公爹要是死了,你还跟着进棺材?


也不想想自个,都二十八了啊?真是气死你!


明明一捏莫捏么就成的事儿,愣是叫你办不成。








时间就象流水一样,在无声无息地流淌着。


又是一个北方的夏天,多少天没有下雨了,大田里严重缺水,玉米秸杆一人多高了,还没有浇过透水。


人们的生活造成很大困难,天天盼着老天爷能发发善心,下一场大雨。


也许是老天爷真得发了善心。


这天上午,天气骤变,乌云密布狂风大作。


俗话说:“尿是屎头儿,风是雨头儿”村里大队部的喇叭上传来:“每一家农户听着,天气快要下雨了,赶快到来大队部领取化肥。”


小丫这两天回娘家有点事情还没有回来,铁虎到大队部领取了自家的化肥,听的队长问会计,会计说只有小丫家没人领取“把小丫的那份,我替她潵上。”


铁虎站在大队部门口,往里看了看年过半百的队长,再看看快要下雨的天气,又返回院里从队长手里接过小丫家的化肥,急匆匆往地里跑去。


化肥刚刚撒完一半,天象决了口子,大雨从天上倾泻下来。为了不失时机,铁虎顶着炸雷,借着闪电一直把化肥都撒到每棵苗上。这时,天气已经到了掌灯时分。





次日,天气晴朗,艳阳高照。雨后的天空堪蓝堪蓝的透明。


河北的山村空气也格外清新宜人。


怪不得城里人到乡下旅游,能过上几天农家的田园生活,一辈子都不遗憾。也是一种享受,他们常常发出由衷的感叹:“山村太美丽了,太宜人了,空气太清新了……”





村里的几棵槐树上,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几只喜雀,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叫声给小山村增添了无尽的生机,无尽的欢乐。


小丫从娘家办完事回来了,她端上脸盆急匆匆地到大队部领取化肥。


队长告诉她,铁虎已经代领了,小丫没有言语。


村长的老婆李冬梅故意大声对旁边的几位中年妇女说:“如今这人啊!人情淡如水啊!好人不得好报。”


“昨天下那么大的雨,别人撒完化肥都回家了,只有铁虎在地里,挨了雨淋模了黑。回到家也没顾上做口饭吃,稀里糊涂喝了口谅饭,半夜就发起烧来……”


“唉-,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呀?”


李冬梅的这些话,实际上是说给小丫听的。有意讥讽也好,无意敲打也罢。小丫一听,啥话没说,转身离开大队部。


她径直来到铁虎家,踟蹰片刻,而后推开用高粱秸杆做成的栅栏门。


只见满院子杂草,只有屋子门前边有一片比较干净的地方。


比较干净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石桌,大概是吃饭的地方。靠近窗户底下有一个鸡窝,鸡窝里没有鸡,鸡窝上长满了蒿草。鸡窝旁边有一个猪圈,猪圈里没有猪,猪圈里也杂草横生。


小丫看看这如此凄凉的家,暗暗感叹:“没有女人的家,那里象个家呀?一个人的日子确实难啊!”


铁虎刚刚打完了针,用过了药。正在土炕上躺着,头上敷着一个冷毛巾,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
听到有人进屋,挣开眼见是小丫,忍不住一阵惊喜。


刚想抬起身子,疼痛的不得不疲丧地倒下。


用力看看小丫,面部露出无奈的表情。


“铁虎,这会儿觉得好些吗?”小丫见他烧的厉害,稍声的问。


自从铁虎的母亲过世,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热情的问候。


这问候显得温柔而又不可或缺。


如一股暖流注入铁虎悲凉的心头。


他努了努干裂的嘴唇,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
只是一个劲儿的望着小丫那张漂亮而又熟悉的脸,心里想起了一件往事。





那是李永还活着的时候。


一年的冬天,铁虎帮助李永家拉土。


因为母亲有病,顾不上缝穿自己,脚上的棉鞋破的挂不住脚后跟,圾垃圾拉老往下掉。


李永拿出他的新鞋让自己穿。


并让小丫帮他把棉衣上的扣子给自己缝上。


那会儿他要脱下棉衣,小丫怕他感冒,愣不让他脱,穿着衣服给他缝扣子。


两人脸对着脸只有尺把远。


当小丫缝到他脖领子时,一股女性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。


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,一阵无名状的感动直往外涌。


他的脸刷的一下通红通红,拿下小丫的手,再也不让她缝。


李永、小丫看着铁虎的这付拘态,笑得前赴后抑。


笑得铁虎不知所措,饭也没有在李永家吃,红着脸跑回了家。





现在眼前还是这个小丫,还是那张可亲可敬善良漂亮的脸。她如今虽然做了孩子的母亲,可仍然是那么美丽漂亮,一点也没有那种矫揉造作。


小丫见铁虎老盯着自己,便把视线移到桌子上。


“是冬梅婶子给我请的大夫。”铁虎说。


小丫本来想说几句感谢话,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转身问铁虎:“你吃饭了吗?”


铁虎摇摇头。








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20 18:32:03 | 显示全部楼层
小丫便去提暖壶倒水做饭。暖壶是空的,她便拿了脸盆舀了一瓢谅水洗了手。


又舀了一瓢谅水倒进锅里,点火做饭。


一边烧火一边说:“吃上点东西,喝碗热汤,发发汗,感冒就会好的快。”


饭很快就做好了,小丫给铁虎把热腾腾的挂面端在铁虎面前。


铁虎激动的从小丫手中接过这碗面条,眼睛看着小丫,突然冒出一句话来:“你,你真好!”


小丫会料到铁虎说这些话,甚至更深一步的话。


可是她听了这并不露骨,并不象铁虎嘴里说出来的话,身不由己的往后退,惊怄地看着铁虎。铁虎放下碗,不敢再看小丫。说话象蚊子一样“我一个人,喝,没有人问,吃,没有人管,衣服破了没有人补,扣子掉了没有人缝……我命好苦啊!”


“……我的娘啊!……娘啊!……”铁虎竟然哭起娘来。


小丫的心里碎了,心里裂了。自己的面前不是又一个李永吗?


命运怎么这么捉弄人啊?


应该怎么办?


复杂的心绪,难逃的情网,一直在她的心里搅拌着,翻腾着。


小丫这个年轻的寡妇,善良的女人,被铁虎灼热的情感感动着。


内心被压抑多年的感情,在剧烈地升腾着。


铁虎看着小丫的样子,顿时害怕起来。


愧恨交加的揣打着自己的胸脯说:“我混蛋!我不是人!我胡思乱想,你打我把,你打我骂我一顿,心里会痛快一些……”


小丫这时没有动,也没有离开这里。眼睛里两颗晶莹的液体从眼窝边“叭-嗒-”


滚落下来。


屋里一切都凝固了,静止了。


静的掉个头发也能听到响声。





是正常人,都应该有七情六欲。正常的对异性的要求谁人没有?爱的欲望谁人短缺?只不过是一些人能用理智来处理,而一些人滥用感情罢了。


小丫他们不正是这样吗?


正当两人情感的波涛欲要超越防线的时候,村长的老婆李冬梅进来了。


这个习惯于趁热打铁的热心女人,看看铁虎,又看看小丫,一句话没说,回头一笑走了。


路上李冬梅暗自高兴,这回事情明摆着成啦。





铁虎来到冬梅家,冬梅早已明白铁虎的来意,故意抖起了架子:“虎娃子,今个儿想通啦?”


“实话告诉你,不光要小丫,连生生、李永爹一块要。”


“我依你,冬梅婶子。我都依你。”铁虎答应的这才叫痛快哩!


“不过,你得问问人家怎么样哩?”铁虎说。


李冬梅笑了,笑的那么灿烂。





其实,李冬梅早就看出来了。


小丫不愿嫁人是怕李土茂老人无人管,铁虎答应的这么痛快,看你小丫还有什么话说。


所以,冬梅她不用跟小丫说这事儿,直接找李土茂老人商量。


别看李冬梅平时稀稀拉拉,到了关键问题上很会动心计。


她先把这几年小丫的苦衷对老人摆了摆,又把铁虎的助人为乐的事情夸奖一番。最后向老人敲明:小丫嫁人嫁给铁虎是谁也不能插横杠子。


另外,生生还小,不能离开娘。要老人自己拿主意:


要么,入五保户;要么随小丫一块嫁过去?


李永爹可不是榆木脑袋,他通情达理,为人从来不让人说不事儿。


阻拦儿媳出嫁,他不是那种人,再说国家法律也不允许。


可毕竟和小丫、生生,生活了八年了,一个锅里吃饭,一个门里出入,而今要分开,老人真得不是滋味,心里酸溜溜的。


可又一想,铁虎虽然不是李家的根,可小丫胜过亲生女。生生一天一天在长大,终究是李家的晚辈。……


几天来,老人翻来覆去睡不安,吃不香……最后还是一咬牙,对冬梅说:“他婶子,这事儿依着你,我不能光顾我这老头子,误了孩子们的前程。我相信铁虎那娃子,我这把老骨头扔到那儿都行。”





就这样,这件儿由村长老婆李冬梅一手操办的婚事儿,成功了。


婚礼办得既简单又热弄。


婚礼上,小丫的哥哥,小丫哥哥的好朋友二浑头,及容雪嫂子,还有李永生前的朋友们也都随了份子:小丫哥哥100元;二浑头、容雪100元;李冬梅100元……


全村人你20元他30元,借这个机会支援这个困难的家庭。小丫一个个答谢了。


晚上,大队部请了公社电影队放映了电影故事片《柳堡的故事》、科教片《只生一个好》


全村人的脸上从未有过的笑容,从未有过的喜悦。


小丫、铁虎、生生、李土茂度过最美好最忙活的一天。


李冬梅拉着生生的小手说:“生生,如今你也有了爹。”


小生生小嘴甜甜地叫着:“爹!爹!”


“哎!哎!”铁虎爽快地答应着。


“爹呢?爹也有了一个爹。”她指指铁虎和李土茂老人。


“李大伯,你不又检了个儿子啊?”


“还有你小丫,还有你铁虎各检一个呀!”


“咋我就没有看出来,你小丫比那貂婵还能耐哩!”


李冬梅这一阵寒暄,在场的人们都笑了。


李冬梅见大家伙都看着她,又开了腔:“不许我说,那好!明个儿,找个识文断字的,把你们的事儿写成书,让天下的人都知道。”


……





(15070个中文字)完


二○○六年一月五日写于平山医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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